第一次見到雷涅爾山,我心中的震驚是無法忘記的。那是1999年冬天, 在一個少有的透明乾爽的晴天,我正驅車開向西雅圖的機場。出城二十分鍾後在高速公路上向南拐了一個彎,突然之間整個湛藍的天空被雷涅爾山從天而降的巨大身軀全部占據,她通體潔白,冰雪的肌膚在陽光中閃耀,腰間纏著黛青色的霧氣和雲朵,象女王一樣高昂的頭俯視著周圍俯首稱臣的群山。那一刹那的印象猛地攫取了我,不知道觸動了心裏什么地方,只覺得有一股暗流從心底直滾到眼眶。
那年的冬天我在西雅圖曼綿的雨季和愛荷華城的冰天雪地裏猶豫地穿梭,不知道最終會在哪裏停留。愛荷華城埋在中西部漫無邊際的大平原裏,在過去的五年裏,我埋在繁忙的博士論文和對沒有著落的將來的期待中。終于熬到了最後一年,畢業的影子在眼前晃動,該做的實驗卻越做越多,而今後的去向卻也越來越迷茫。也就在這最後一年,在愛城的漫天風雪裏我親手埋葬了已逝去的一段感情。而兩千英裏之外,在西雅圖的冬雨裏, 有一個人執著地等著我去 … 我告訴自己:這必須是我在愛荷華的最後一個冬天.就在這樣的時候,雷涅爾山在我疲倦黯淡的心裏劃過了一道閃電。仿佛我正在穿行的黑暗通道的盡頭突然閃現了亮光。我並不知道那亮光意味著什么,但是她的美麗,光芒和宏大是那樣的吸引我,使包圍著我的煩惱與傷痛頓時顯得微不足道。我深吸一口氣,向著那亮光摸索過去。
漫長的冬天結束了。積雪夾雜著舊日的情感在春天迅猛的腳步間消融。籠罩了西雅圖一冬的雨也逐漸讓位給明媚的陽光, 滋養了植物, 也滋養了新的希望。我的論文在日與夜的煎熬中終于成型。經過痛苦的抉擇,我決定畢業後放棄原來的專業,去西雅圖尋找新的出路。畢業答辯結束後, 我幾乎沒有在愛城多停留一分鍾,便跳上了西去的飛機。到達西雅圖之前,飛機緩緩地從雷涅爾山的上空飛過。我從璇窗望出去,被夕陽染紅的山頂離得那樣近。那是怎樣一個非凡而又樸素的世界啊!只有黑與白,岩石與積雪,山嵴和峽谷組成千變萬化的線條,時間凝固著,寂靜的冰川在已不可察覺的速度流淌。我的心跳不可理喻地加速了, 我的內心充滿了無限的向往,和那無法接近的絕望:當時的我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我自己的雙腳會登上這個山峰!
2000年的十月,我和濤在西雅圖安下家。 我開始了新的工作。 每天上班都要經過華盛頓湖上的橋。在橋上的二十分鍾,是我一天裏最舒暢的時候, 因為在橋上能清晰的看見雷涅爾山。在晨曦中,在晚霞裏,在雲層間,雷涅爾千變萬化的身姿總能在片刻之間使我的心浮于塵世之外。 可是,除了曾幾次訪問雷涅爾山腳下的國家公園外,我對怎樣才能接近她一無所知。國家公園的路到5500英尺就結束了。 6000英尺以上常年積雪覆蓋, 一般的觀光客也就止步了。常常會看到那些從山上的冰雪世界下來的登山者,大多是彪形大漢,每個人都背著一個碩大的,一看就知道價格昂貴的背包,從頭到腳的裝束都大要講究, 身上披挂著無窮件奇怪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也無法想象用來做什么的物件。他們的形象更使我對那上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和不知所措。雷涅爾山是美國本土四十八州內對體力要求最高的山。每年上去的人中只有一半登到山頂。原因是在短短的兩天內,要從海平線上升到14410 英尺並返回,上升的速度快一來對體能的要求極高, 其次 容易出現高山反應 , 。 對當時的我來說,登山是絕對不屬于我的世界。體育向來不是我的強項。我從小出了名的體弱多病,身體的幾個要害器官都生過大病,曾經幾次被死神的黑翼差點撩倒。我尤其怕冷,冬天我常常把暖氣開到別人受不了。 想象著山頂的奇冷和那些登山者披挂的不知名的工具,接近雷涅爾山的頂峰在我心裏是與我無緣的。
登山訓練 .2001年的早春,這一切都改變了。 當時有幾個朋友萌發了登雷涅爾山的念頭並開始了體能訓練。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他們帶我和濤去登賽山。 賽山在西雅圖很出名,很多人在那兒作登山訓練。山路在四英裏上升3400英尺,朋友告訴我,上雷涅爾山的最低體能要求是背負35英鎊在兩小時裏登上賽山。朋友為了訓練,在背包裏揣上了厚厚的電話本。而我當時只想著不要掉隊。兩個半小時候後,我們登上了賽山。那時是二月,冬天還沒有結束,最後一個英裏的山路全是凍得結結實實的冰。山頂上是一片雪樹銀花,遠處是白雪勾畫的山巒,起伏連綿 , 望不到盡頭。我雖然很累,卻覺得異常的興奮,也很為自己沒有掉隊而高興。而真正讓我吃驚的是在此之後的那一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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