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聞中國高校以“華約”(以清華大學為首的“高水準大學自主選拔學業能力測試”的簡稱)“北約”(以北京大學為首的“綜合性大學自主選拔錄取聯合考試”的簡稱)結盟爭奪考生,是好事或壞事?在我看來,好壞的評價標準有兩個,一看他們爭“什麼人”?二看他們“怎麼”爭?但綜合目前種種因素看,似乎還是以爭奪各級“高考狀元”為最高目標,以及考錄不分,甚至以考代錄的爭奪方式,本人對此頗不以為然。
美國高校招生也有或明或暗、似松似緊的聯盟。我曾作為家長參加過以哈佛大學為首,由賓夕法尼亞大學、喬治敦大學和杜克大學四校舉辦的聯合招生會。據曾任常春藤名校達特茅斯大學招辦副主任蜜雪兒透露:常春藤聯盟用同一個“計算公式”來換算申請者的學業指數。可見,結盟與否不是問題,競爭也可以是好事,關鍵是招“什麼人”?“怎麼招”?
“神秘”錄取計算公式
本人近日有本關於美國大學錄取制度的著作在國內出版。出版社原擬書名為《“高考”在美國》(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s in America),但我改為College Admissions in America,即《美國高校招生》,以說明在美國,“考”和“錄”是不同的,“高考”並不能代表大學招生,一個“考”字和一個“錄”字,洩露了中美教育理念不同之“天機”。
在中國人眼裏:“考”就是“錄”,“考錄”不分;甚至以“考”代“錄”。考好了,就錄取了;考分即錄取標準。如果“華約”和“北約”之爭,仍是“考錄”一體,以“考”代“錄”,那是換湯不換藥。不同之處,不過是把“單打獨鬥”變為“群毆”罷了。
美國高校招生也有考試,最重要的參考考試成績是SAT,全稱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中文名稱為學術能力評估測試。但只有SAT成績遠遠不能決定一個高中畢業生能上哪所大學。1996年,哈佛大學就曾把165個SAT滿分的“高考狀元”拒之門外。原因就在於,美國高校認為,只以考分為唯一標準,是只認乾巴巴的分,不認活生生的人。而以哈佛為首的世界一流大學甄別人才的標準則是“三合一”:高考成績+ 高中成績 + 綜合素質。
相比起能決定國內高中生命運的高考成績,對美國高中生來說,高中平時成績也非常重要,堪比頭上的“緊箍咒”,老師更是念念不忘:考試算分、作業算分、實驗算分、課堂討論算分,甚至出勤都算分。
美國高中分快、慢班,榮譽班。許多高中在高三高四開AP(Advanced Placement)課,即在高中上大學課程。通過全國統考後,許多大學會把AP課換算成大學學分。選AP課,在計算排名或總分時,可額外加分。
“高考”成績,雖然也能表現學生平時的積累,但常常也取決於考生數小時內的身心狀態。而平時成績能提供更多有效資訊,如知識結構、學業基礎、學習態度、學習方法等。這些基本資訊不可能在一次考試中反映出來。
美國大學認為:SAT只考四小時,高中卻讀四年;四小時考的是一時,四年看的是一貫;四小時有偶然性,四年反映了必然性;四小時主要考智商,四年則看情商多於智商;四小時考速度,四年看深度;四小時看臨場發揮,四年講持之以恆……
在中國,高考考三天,高中讀三年,也有建議說中國也應該把高中成績作為錄取的考量因素。然而,美國的高中:3 + 1 =4年,所加的一年,用於申請大學;而中國的高中:3 - 1 =2年,所減的一年,用來準備高考。儘管如此,考量高中成績總比忽略好。在美國,大學越好越重視高中成績,常春藤聯盟使用的“神秘計算公式”即:高考成績 + 高中成績 =學業指數。當然,不是簡單相加,而有個較複雜的公式。
綜合素質
中國高考以分劃線:多少分,上啥線,一目了然。
我的一位朋友的孩子離重點線差一分。朋友上躥下跳後,一臉無奈:“一分定生死!”
朋友的這個孩子學習很好。更感人的是,高中這幾年,她一直幫助鄰居一位患小兒麻痹症的同學。
我對他說:“哈佛也有錄取線,但一個數年堅持幫助人的孩子,平常成績又好,SAT差幾分,沒準兒還能進去……”
朋友像聽《天方夜譚》般地瞪大眼睛:“沒聽說幹點好事也能加分!”
哈佛每年都拒收不少SAT滿分的“高考狀元”,原因就是對這個隱藏在分數後面的“綜合素質”不滿意。
哈佛招生院長說:學業表現很重要;但其他因素諸如個人特點、參與社區活動和課外活動也非常重要……在錄取過程中,我們尋找的是各方面都優秀的學生。
“綜合素質”聽起來好像挺“虛”,但能活生生地展現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美國高中生參與的活動大致可分成幾大類——
體育活動:包括奧運會、國際賽、州際賽、區域賽、校際賽……
文娛活動:會什麼樂器?參加什麼劇團?演什麼角色?得什麼獎……
科技活動:參加什麼學術俱樂部?參加什麼學術競賽?搞過什麼發明?得過什麼專利?獲得什麼獎……
校內活动:參加什麼學生組織?任什麼職務?搞過什麼活動?取得什麼成就……
校外活動:參加什麼社會團體?任什麼職務?搞過什麼活動?取得什麼成就……
個人興趣愛好:特長是什麼?有什麼成就?得過啥獎勵……
有的大學,如普林斯頓大學,還把上述活動分為五個等級。第一等是參加奧運會,登上卡內基大禮堂演奏小提琴,獲科技發明產品專利,出版書籍等“明星”級別;第二等:在體育或音樂領域獲州一級榮譽,如州摔跤冠軍、省級音樂大獎賽一等獎;第三等:一或兩個學校運動隊長、管弦樂團指揮、學生會主席等。在普林斯頓大學的申請者中,這類人才最普遍;第四等:參加各種課外和社會活動,僅為一般成員(如校刊編輯、足球隊員);第五等:很少參加課外和社會活動,表現也不突出。
不過,像校刊主編、獲童子軍最高段位——“雄鷹”資格證者、已成功運作的公司創始人等,在國內或許認為很牛的經歷,然而在一流大學的申請者中,也只能列為第三等。
與中國高中生不同,每名美國高中生必須無償完成“學雷鋒”數十小時。我兒子礦礦曾為傷殘人服務,為窮人建房子,到老人院陪老人聊天,帶窮人的孩子上公園玩……當然,要打動大學,幾十小時義工遠遠不夠。有些高中生學業不優秀,但因“學雷鋒”十分突出,如到非洲或南美貧困地區去為窮人建房子,經年不渝,終於感動“上帝”。
普林斯頓大學曾破格錄取了一個推售大量童子軍餅乾的黑人女孩。據說,這個小姑娘異想天開地闖到某大公司見CEO。從餅乾的美味,講到怎樣用賣餅乾的錢幫助貧困孩子,再講到公司做善事將對社區造成影響……孩子的膽略打動了不苟言笑的CEO。他大筆一揮訂購了大量餅乾。普林斯頓從這件事中,看出她具有與眾不同的潛在領導素質。
如果真的從選拔人才的標準來評判,沒人能夠否認,這些能夠經年不渝地從事某項公益事務,或者獨樹一幟地完成某項作的人,確實體現了很多成功人士需要具備的素質,如熱情、執著、耐心、善良、鑽研等等。而這些,顯然無法單純地從考試成績中表現出來。
如果一名學生的學業指數和綜合素質的等級都很高,錄取沒商量。反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蟲,學業指數再高,大學也會考慮是否有某種人格缺陷,不予錄取。這就是“高考狀元”被哈佛拒之門外的原因。
有一年,我到北大作報告,一女生說:她喜歡中國的高考,不喜歡國外高校的“三合一”!因為在中國,潛心高考即可,什麼文體活動、社會活動,統統不用管……
但教育必須植根社會,才能培養綜合素質高、對社會有用的人才。那些只潛心研究考題,對社會絲毫關心和感覺都沒有的孩子,將來如何能順利融入社會?更侈談推動社會進步了。
招生政策的傾斜
據報導,哈佛大學曾錄取過一個叫Liz Murray的紐約流浪女。另據《洛杉磯時報》披露:48歲的退役軍人迪威特,是個流浪漢,申請伯克利大學四次被拒。於是,他求見校董會。雖然只有一分鐘,但他強烈的求學意志打動了校董,得以入學。三年間,這個露宿公園、早上到學校廁所洗漱的流浪漢,各科成績除了一個B+,全是A,畢業時,代表所有學生上臺致辭。
不管是現代版的“灰姑娘”上哈佛,還是“流浪漢”讀伯克利,都體現了美國高校在招生時向弱勢群體傾斜的特殊政策。
美國公立中小學的辦學資金主要來自學區的房地產稅收。有錢人一般住城郊,富人的豪宅稅收高,學校經費充足。窮人區房地產稅低,儘管政府補貼,但經費仍嚴重短缺,因而校園破、設施舊、教學差。
這兩類地區和學校畢業的學生,自然也有素質上的差異。美國高校招生時如何對待這種貧富差別?
如學生父母是教授,年收入20萬美元,SAT得1150分,平時成績3.5,大學會認為這個學生家庭條件好,成績應該更好。相反,若父母只有初中學歷,其中一人還下崗,兄弟姐妹一大堆,申請學生是家裏的老大,為了給家裏分憂每週打工30小時,SAT只得1000分,平時成績3.0。但大學會得,你不但對家庭有責任心,在困境中仍有此成績,如給你足夠的資助和良好的大學環境,你一定會取得更好的成績。二者相比,大學很可能會錄取家境不好的孩子入學。
基於美國貧富不均的現實,很多大學在招生時,不是一味的講究“平等”,而是堅決向弱勢群體傾斜。
但國內似乎並不如此。比如,我的家鄉廣西是少數民族地區,經濟落後,但高考錄取分數線卻比北京高得多!
多元文化
擁有79位諾貝爾獎得主的哥倫比亞大學招生辦執行主任弗達先生曾對我說:“我們有一個非常強烈的信念:無論課內課外,希望學生之間能相互學到許多東西。因此,由有不同生活經歷的學生組成的群體能給學校帶來巨大的貢獻。”所以,他考慮最多的問題是:招收什麼樣的學生,才“能夠幫助學校營造一個學生群體氛圍,去更好地完成學校的教育使命”。
世界一流大學大多追求多元文化的境界,去促成人才間的互動,形成一個豐富多彩、生動活潑、富於創新的學術生態環境。
美國大學追求的是多元文化的校園:使得學生在課外學到許多課內學不到的東西,讓學生隨時隨地能“撿寶”。道理很簡單:雜交出良種,單元的近親結合是1+1<2;多元的雜交結合是1+1>2。這種多元化的招生政策,除了美國高校的追求之外,也有法律支持。
2003年,幾名白人學生狀告密執安大學照顧少數民族的招生政策;貴為總統的布希也“添亂”,於2003年元月15日在白宮聲明:密執安大學的照顧黑人、拉丁、印第安的招生政策“違憲”——違反“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憲法基本原則……
給密執安大學惹“禍”的是《平權措施》,即在錄取或決定獎學金時,優先考慮少數民族。
如果白人進入哈佛大學的SAT成績需1450分,黑人只要得1400分,哈佛就可能像歡迎英雄一樣錄取他,亞裔若得1500分但無專長,哈佛也可能不屑一顧。加州理工基本不考慮《平權措施》,因此亞裔高達40%,黑人僅1%(這個1%,是否也採取了某些措施?不得而知) 。亞裔占美國人口約4%,黑人約13%, 拉丁裔約15%,基於《平權措施》,上面的資料,基本現實了多元文化的結構。
《平權措施》對一些個人來說完全可能是不公平的。但它換來校園大環境的“多樣化”。大學因此成為多元豐富的森林:大的、小的、強的、弱的、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正是這種生物鏈,這種互相制約,互相依存的生存環境使得森林生機勃勃。
如果一個學校只收最強者,又會漸漸變成“白人至上”的校園。無論是生理的“近親繁殖”,還是文化的“近親繁殖”,都會導致倒退。《平權措施》是要營造一個各色民族、各種文化、各個具有不同特徵的個人和諧相處的、多姿多彩的“學術生態環境”,以利於學生最大限度地發現自我,實現自我;利於學生間、師生間教學相長,碰撞思想火花,蘊育學術萌芽。
錄取過程是自由戀愛
錄取“什麼人”很有學問;“怎麼”錄取,同樣值得研究。
中國的自主招生改革,大方向非常值得期待。但目前看來,似乎只是增加了一次春考,而且,由於考錄不分,感覺上不過是“一考定終身”“認分不認人”的翻版罷了。
美國每年有七次SAT考試,但這些只是考試,與招生關係並不大。考題不是由高校出,成績也不由高校判。許多美國頂尖大學在統計考生的SAT考試成績時,不管你考多少次,只取最好的單科成績。假如你1月、3月和6月各考了一次SAT,3月份英語考得最好,6月數學考得好,證明你有這個能力;兩次低分,可能是身體不適,或諸多偶然因素。所以取3月份的英語成績,和6月份的數學成績。
這七次SAT考試,考生可參加任何一次,若七次不夠,還可繼續考,直到你認為所得分數代表了你的水準。由於考不好還可再考,心理壓力不大,心態正常,因此,每次考分一般起伏不大,大多數美國孩子考一兩次就不考了。
某日在北京機場候機,一對夫婦(讀者)認出了我,跟我抱怨高考:女兒學習優異,保送上南京大學。但孩子想上北大,並且每次模擬考都超過北大錄取線,於是做出決定,放棄南大,報考北大。但鬼使神差,高考分離北大錄取線僅差一分。只好複讀!我暗忖:複讀一年,只為一分,壓力更大!如中國每年也有七次高考,這女孩一定不會失常……
申請美國大學,沒有名額限制,沒有A類B類,沒有拋檔不拋檔,也不規定第一或第二志願……考生與高校之間,純屬“自由戀愛”,而且還有“三部曲”。
從高二(相當於國內高一)開始,學生就參加“高考預考”(PSAT),高三又參加第二次PSAT考試。成績一出來,各大學分析考生資料後,就向他們發出熱情洋溢的“求愛”信,每天家裏的郵箱都被精美的畫冊塞得爆滿。此階段,條件好的學生被“迷魂湯”灌得迷迷糊糊,自以為是“大爺”,大學是“孫子”。排名第12位的華盛頓大學給我兒子礦礦寄來的各種信件和材料恐怕超過20次。其實,學校追著你拼命發邀請,只是把你當候選物件,候選基數越大,越有可能選出優秀的學生。當然,學校錄不錄取你,還要看你在第二階段如何“推銷”自己。
經過第一階段被“迷魂湯”灌得迷迷糊糊以後,考生終於要決定:接下誰拋出來的“繡球”——給自己相中的大學寄申請材料。
申請材料寄出後,大學——特別是拋“繡球”的大學——會突然變得“牛氣”起來,完全沒有了第一階段中的熱情。無奈,當考生把自己的條件擺出去後,主動權便到了別人手上,你只好等待“宣判”了。
比較好的結果,是拋了“繡球”的大學接到學生的申請材料後,便把熱情洋溢的《錄取通知書》寄回來,而且還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好吧,能給的條件(主要是指資助的條件)都給啦,有意見可商量……”
之後,大學就隔三差五地發試探電子郵件(甚至來電話):邀請訪校;給予更高獎學金;邀請上網與學校的教授和學生聊天……這時,學校總是用商量的口吻與申請者交流,總是小心翼翼地提醒學生:決定是否接受錄取的期限快到了……;期限已過一周,我們假設你已接受其他學校的錄取……;我們仍然對你感興趣,可把期限延遲15日……
接收大學的錄取邀請,意味著要給高校寄回執卡,一併還要匯上數百美元的學費定金。這相當於敲定:經過幾番互相追求,你已經是“他的人”了!校方的口吻此後便又會神氣十足,用通告學生的口氣規定你必須在某月某日前完成三件事……
這個互相“追求”的三部曲,很有意思,也迷惑人:怎麼雙方會在不同的階段有完全不同的表現?其實,凡是“推銷”自己的階段,都是“夾起尾巴”的時候。這就是市場的鐵律:顧客永遠是上帝。學生是學校的服務物件,也是某種意義上的“上帝”。
劫富濟貧
教育公平是古老而現實的話題,西方哲學家如柏拉圖、亞裏斯多德等都有過論述。在東方,孔子的“有教無類”是最早的探索。但孔子的“有教無類”也有一個小小的前提:交10條臘肉做學費。
“有教無類”經過兩千多年的演化,成了今天的“義務教育”。然而,在非義務教育階段,不管是窮是富,統統收“10條臘肉”,似乎學費面前人人平等,實則並不公平。高校幾年的學費,于富豪不過九牛一毛;但對貧困之家則是一輩子的儲蓄。
美國高校也實行“有教無類”,但不一刀切;從錄取到收費,既公平又合理。美國一流大學典型的錄取政策是Need-blind政策。Blind指摸黑、不透光;Need指入學經費需求。大學在錄取時,完全不考慮你的家庭經濟狀況,只用“三合一”的標準衡量你是否為他們想要的人才?如然,即使你的父母一文不名,照樣錄取。
錄取名單形成後,將會送到學校的資助辦,學校再根據你的家庭經濟狀況來決定給多少資助。如學生父母每年只能提供1000美元,而在哈佛上學每年需要50000美元,這就形成了一個49000美元的缺口,此時便產生了Need-based,即需要由學校補足的缺口。當然,富家子弟的學費,一分錢也不能少。
哈佛曾自豪地聲稱:給家庭年收入低於60000美元的學生提供免費教育;這種學生約占總人數的四分之一。
排名稍靠後一點的大學則採取Merit-based的政策,即誰的條件好,誰得的資助高,以此來吸引因一流大學的Need-based資助政策而得不到高額資助的學生。如,根據我們家的收入,我兒子礦礦如果上實行Need-based的一流大學,每年需交30000美元;但如果選擇排名靠後一些的實行Merit-based的大學,不但不用交學費,還可以獲得生活費。
給貧困家庭的孩子免掉的巨大款項哪里來?校友捐款,向富人徵集。還有一種永遠無法得到證實的說法:如果每名學生在校實際需耗費40000美元,則收費標準定為50000美元,多收部分自然可以勻出來給貧困的優秀生。
注:資料和資料引自2010年版《黃全愈教育文集》。作者系美國邁阿密大學教育管理學博士,現任邁阿密大學孔子學院院長。著有《素質教育在美國》等。文/黃全愈(美)
文章來源:滴答網 中國新聞網